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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yyds”“awsl”……网络黑话为啥子越来越野?

发布时间: 2024-03-29 12:19:26  来源:天博app 

  “葱油饼”“我命油我不油天”“想你的夜”……5G吃瓜的小伙伴们对于这些来自于著名油腻花心舔狗(或者不是舔狗,而是资本pua呢?)代言人王思聪和白甜但不傻、清纯神颜外带满身黑料的网红孙一宁之间精彩故事的网络流行语,想必都不陌生吧!

  但如果你不是一名5G冲浪、吃瓜吃到停不下来的猹,会不会还在困惑着:诶,葱油饼不是一种食物吗?关舔狗啥事儿?

  当然,比起来这些相对还算容易通过吃瓜找到出处的网络用语,饭圈或者弹幕里的一众首字母缩略词可着实是叫人看不懂:

  “pyq”原来是朋友圈的意思?“npy”的妙处在于既可以指男朋友也可以指女朋友?“yyds”究竟是“永远的神”还是“永远单身”?

  “awsl”本意明明是形容自己看到男神女神或者萌宠时候满心欢喜的“啊我死了”,它是怎么演变成“阿伟死了”,之后又变成“阿伟反复死亡”“阿伟出来走一下流程”的?(小北:阿伟做错了什么!你们都不知道心疼阿伟!)

  再或者,当年撒贝宁老师面对“zqsg”(真情实感)的缩略词时,坚决果断地回答出来“早起是狗”!小北只能真情实感地说一句:确实!撒老师说得对!

  和撒老师有着相同困惑的人可不少,在豆瓣,困惑的网友们自发的成立起一个小组:村通网——网络黑话指南。

  他们的口号是:“咱村儿都是刚通网,这里没人嫌你反应慢。在村组,你永远不是最后一个。欢迎进入本村老年大学学习网络冲浪常识。”

  在这里,网友们交流着种种互联网操作黑话和神奇的小技巧:“没有困难的工作,只有勇敢的狗狗”出自哪儿?“狠狠地xxx”是哪儿开始复兴的非主流梗?“yyjy”是“有一讲一”还是“应有尽有”?“我凹”还有“凹”又是什么意思呢?网络通关暗号这么多,你是不是也只想挠头?

  但其实,除了互联网圈子,似乎每个时代、每个圈子都会有不同的黑话:当你想要在人文社科学术圈发论文,“建构”“祛魅”“延宕”“解构”之类的术语便自然地构成了圈子的门槛。

  当你想要回到上世纪五十年代潜入土匪老巢,那你着实需要对的上一句“天王盖地虎”“宝塔镇河妖”。

  互联网用于的引人注目可能更在于这个圈子的范围之广、波及性之大,并不意味着互联网黑话是一种孤立存在的现象。事实上,语言在交流共同之外的功能,常常是超出我们想象的。

  就像人生是错综复杂的,语言也是错综复杂的;就像人生不尽是理智的,语言不可能也不应该是完全理智的。

  语言的负责性和趣味性常常吸引着我们的探索,那么,除了我们熟悉的作为沟通交流手段的语言之外,在我们的生活中语言还会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?

  通常来看,语言自然是传递意义、让对方理解自己的工具。但其实很多时候,语言完全可以作为一种象征性的姿态出现,我们在意的并不是对方说出的内容,而是表达这一内容的形式。

  比如,倘若有人漫不经心地跨出人行道,而路上正有一辆汽车开来,旁边的人只要高喊一声引起他的注意,便可以救他一命,至于喊的是什么话、有没有意义,都无关紧要。

  因为真正传达给他必需的感觉的,是别人大叫时的响度和音调中所包含的恐怖的情绪,而不是他所用的字眼。同理,用严厉而愤怒的声音发号施令,比用普通语调发号施令,往往收效更快。

  又或者,服务生可以说“欢迎下次再来玩”,而说话的语气却明白地表示出他们实在希望这位客人再也不要来了。

  又如,你和一位年轻的女孩子晚上出去散步,从她说“今晚的月色好美!”的语气中,你就可以知道她究竟真的是在欣赏月色,还是想要有其他的小心思。

  这就是语言的前象征用法:及将言辞当成有声音的、表达情感的姿势运用。当然,除了将语言作为一种表情来使用,有时候,语言也可以单纯的就是语言本身——即,不附加其他任何交流沟通目的的语言,单纯是为发声而发声。

  举个例子,有些时候,我们说话只不过是爱听自己说话而已。就像打球或跳舞一样,讲话能使我们产生一种活跃的快感。

  小朋友们一天到晚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语,成年人们在澡堂里或者跑步时候放声高歌,都只为欣赏自己的声音。

  有时,为了类似的前象征的理由,许多人还会在一起发出声音,例如群体合唱、团体朗诵、集体诵经等。在这些游戏里,大家所念的字词究竟是什么意义,几乎没有一个人会去关心。

  为了避免社死名场面或者社恐尴尬大戏,我们常常会在社交场合说一些没必要的废话来缓解尴尬:“今天天气真不错!”“你最近又瘦了!”“欧洲杯的死亡之组简直就是乌龙之组!”(对不起又夹带私货了!)

  在这些社交习惯中,我们可以发现一个普遍原则:打破沉默本身就是说话的一个重要功用。我们生活在社会上,绝对不可能一直要等到“有事情讲”方才开口说话。

  当然这并不是说这些话语不携带信息,而是说更多的时候,谈话的目的不是为了沟通知识,而是为了建立交情。

  通常意义上,我们认为语言有几重含义,首先是说明性含义,就是指它经过大家公认并能用别的言辞表达出来的“客观”意义。

  比如,当我们讲到“猪”的时候,它的说明性含义便指向“哺乳类四足家畜,常由农人饲养,用来做猪肉、咸肉、火腿、猪油等用……”

  其次则是情感性含义,是指它在听众心里所唤起的各种感情气氛。譬如说,一提到猪,就有人会想到“嗬!又脏又臭的东西,专在肮脏的猪圈里打滚”等。当然,你也可以联想到,猪的体脂率只有百分之十几,其实比人还瘦(不知道该不该酸.jpg)。

  每个人的情感不一定相同,但往往正是因为有这种种情感存在,我们在某种情形下应用言辞时才能不顾它们的说明性含义,而只问它们的情感性含义。

  比如,当你在弹幕里碰到“i了i了!”“kdl(磕到了!)”“kswl(磕死我了!)”“吹爆神仙up!”时,你更关注的是言辞里喷涌而出的情感,还是它们的实际内容呢?

  指责网络黑话污染语言的人,把关注点更多地放在了语言的指示性含义:用言语来控制、指导并影响别人未来行动。

  譬如,许多伟大的经典作品——圣经、佛经、孔子的著作、约翰·弥尔顿拥护的文章(《论出版自由》)和林肯主张民治、民有、民享的那篇著名的葛底斯堡演讲词等,都是指示性言辞。

  因此,在使用指示性语言时,我们也一定要负起道义上的责任,必须尽力确保有足够的把握——以免在他人那里引起无法实现的期望。

  如果是不靠谱的指示性言辞,那就是经典的传销语录之“今天吃萝卜咸菜,明天开奔驰宝马”“行业没有失败者,只有放弃者”“会吃苦吃一阵子苦,不会吃苦吃一辈子苦”了么?

  事实上,当我们更进一步思考指示性语言,我们可能会并不惊讶地发现——是语言的指示性含义建构了我们社会的基础。

  我们所谓的社会是由许多人互相同意而形成的一个大组织:我们同意不杀我们的同胞,别人也同意不杀我们;我们同意在开车时靠着马路的左边或右边走,别人也同意这样做,这些对社会团体不可或缺的行为规范,其实就来自于指示性的语言。

  这些有集体制裁作为后盾、为了全体利益而强迫个人遵守种种规范的指示,可能是对我们社会影响最为深远的语言。

  我们在感叹语言的前卫和无所不能的同时,也要警惕它潜在的危险。就像鲁迅先生说,中国人对于他所不满的人,往往通过“骂”和“捧”来降服,总之无外乎就是要他忘乎所以。

  网络黑话常常使人不明所以,带来的首先是交流的隔阂,而在片面地了解它的内涵后,又因为其中饱含着的兴奋、悲哀、欣喜或愤怒种种感情,使它面向听众起到一种催眠的作用。

  譬如说因为一件事情争论不休,取消争论必要性可能只需要一句“yyds”(永远滴神),旗帜鲜明地表示某事某物具有先验的不可争辩性,而如果对方仍然百折不挠,大可以补充一句“nsdd”(你说得对),轻描淡写地就把“世界上只有两件事:关你屁事、关我屁事”的屁事哲学表现得淋漓尽致……

  何况这个“nsdd”据称还有另一种解释“你是弟弟”,等到对方发现被暗暗嘲讽早已经时过境迁。当然,如果这都糊弄不过去,那还有xswl(笑死我了)、nbcs(nobody cares 没人在乎)在前面等着他……

  再比如之前广为讨论的互联网大厂黑话,其实更多是一种强装精致的无病呻吟,“把整个商业模式进行复盘,变换打法玩法,掌握用户心智,拓展多元生态,形成差异化、精细化、结构化的闭环,这就是我们要的结果导向……”

  不过黑话确实提供了表情达意的工具,避免了彼此之间的隔阂和尴尬, 就像你们都知道“打法”、“赋能”……一方面能够相视一笑彼此会意,另一方面也就心照不宣,山里的狐狸不必坐在一起说聊斋。

  但是有时黑话也导致了读者对于言辞和个别符号的病态反映,不仅影响了我们对特定事物的评价,还可能影响到评价的标准……

  还可能存在一种极端情况,那就是所有可能的结论都包含在了一开始所使用的黑话里,而无论多么冥思苦想结果仍回到出发点上,这个时候谁要是执着于事实,反而会让大家觉得自讨没趣。

  例如说“打拳”,如果不是深度的网民,可能很难把它跟女权主义联系起来。这个词一开始用来讽刺一些极端女权名之为“打拳”,后来至于一些致力于平权的行为也呼之为“打拳”,这个时候“打拳”就变成了刻板印象式的情绪宣泄,它不是促进了不同人群间的对话,而是取消了这种对话的可能性。

  在《生活的暗面》中,著名社会学家迈克尔·施瓦布就指出,语言或者说标签其实也是一种人为的建构,重要的不是标签本身,而是它所代表的事实。

  譬如说“打拳”,怎样的行为是“打拳”,谁会从“打拳”这个词的生产中获益,谁为“打拳”这个词买单,“打拳”是如何被发明出来的,人们在宣称“打拳”真实存在时候是基于什么假设?

  语言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常常是如此普遍,以至于我们都习焉不察,然而越来越圈子化、令人费解的网络用语便在此打开了一个缺口,引领着我们去思考,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语言产生?其中又暗含着语言表达怎样的内涵与诉求?

  某种意义上说,思考语言,也就是在思考我们个体乃至社会的塑造。而思考我们当下的语言,也正是在理解我们的文化与生活。